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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春宫掀起记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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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木箱打开,看着脸上还挂着两道泪痕的小孩乖乖爬进去躺好,容肃的表情难以察觉的变了变,一阵烦乱袭来,重重阖上,然后唤人进来将箱子抬上马车。

    刚才那一刹那,他竟有些不忍心看着这个孩子就这么死了。

    真是荒唐!

    他是前朝余孽,是必死之人,他有什么好怜悯的!

    ……

    裴元修在庆宜殿等他,待得通传之后,容肃敛神跨入殿内,却不想刚踏入铺着织毯的过道,一身常服的裴元修就从正室门口急急忙忙迎了出来。

    裴元修今年刚好而立,但看上去却只像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长相丝毫不沾裴氏一族身长凤眼的特征,反而长得中等身材圆头圆脑外加浓眉大眼,看上去讨喜的很,而一讨喜,势必少了威严之气,不过他也不在意,事实上,除了在上朝时候勉为其难的装出一些沉稳外,其他时候他都是嬉皮笑脸没正没型的,他惯常的动作,就是手拢着袖子盘着腿,笑眯眯的看着你,听你说话。

    后来野史中是这么形容他的——这是裴氏诸位皇帝中最没有帝王相的一位。

    当然,在后面还跟着一句——却也是最可怕的一位。

    不过现在这位可怕的帝王却是毫无架子毫不顾忌身份的一把将容肃抱住,只是他比容肃矮了大半个头,于是怎么看怎么感觉像是挂在他身上似的,他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般哭嚎道:“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朕都快撑不住了!”

    “……”容肃事先就已预支裴元修见到他时会如何失态,不过失态到这种地步,咳……“臣容肃叩见皇上!”

    虽然裴元修三番五次让他免去这些礼仪,虽然他们曾经确实是在战场上生死与共过,虽然他在他面前一点都没个帝王样,虽然他心中也是大为激动,但容肃还是不敢忘了规矩,依然躬身行礼。

    裴元修赶紧扶住,然后有点恼,“每次都让我要赶紧着上前扶一扶不怕朕嫌麻烦啊!”

    容肃笑了笑,坚持的很。裴元修无奈,只好携着他进入殿内。一众宫人自觉告退,很快只剩下了君臣二人。

    “你这几个月都去哪了!”坐下后,裴元修腿一盘,身子前倾,急切问道。

    容肃早知有此一问,所以早就想好的答案,“四个月前,微臣收到密报,便迅速动身前往江南,没想到在途中被刺客所伤……这四月便一直在乡间养伤。不敢禀报,是怕刺客察觉再下杀手。”

    真假虚实搀和着,容肃却说得从容,只是心中难免有些不适,自他十三岁跟随裴元修,这是他第一次对他说话有所保留。

    裴元修闻言更是紧张,“刺客是谁所派?”

    容肃没答,只一个眼神看去,裴元修瞬间明了,白净的脸上有了些恼意,“他可真是胆大妄为!”

    “一向如此。”容肃脸色不变,回得淡淡,他很想一并将前日李香年下毒的事高下,不过一想起那来龙去脉便只好闭了嘴,转而又道,“皇上不应该再放任他了!”

    之前若不是裴元修叮嘱他怎么折腾都可以但万不能要了李香年的命,容肃只怕早就将他杀了百八十来回了!

    裴元修听出了容肃的怒气,眉头一皱,苦了脸,“朕也很头疼这个内弟啊,可是……哎,你刚才说收到什么密保来着?”

    “……”皇上您这么多年转换话题的技巧还是很生硬啊,不过容肃却也理解,李香年是李家最为受宠的一个,如果把他除了,只怕真能翻天,而现在,裴元修的势力还不足以将翻了的天再给正回来,他避而不谈只不过是因为自己身处至高无上地位却依然有心无力的尴尬所致,只是这么多年他到底明里暗里积蓄了多少势力了?

    容肃心底生疑,却也知道回答正事要紧,便站起弯腰沉声道:“臣容肃不负皇上所托,已找到绿氏最后的血脉!”

    或许是容肃这一下太过突然太过严肃,或许是这个话太过惊心,裴元修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张着嘴,很是错愕。

    容肃便打开刚才被搬至一边的箱子。

    “所以,这个就是前朝末太子的那个遗孤?”裴元修走下软榻,看着中了迷药昏睡着的周舟,喃喃道。

    “正是!”接着容肃便将当初自己的属下如何找到此子下落的过程过了一遍。

    “怎么看着不像呢?”裴元修听完点点头,却很是纳闷,在他看来,这个小孩跟别的小孩根本没什么差别,一点皇嗣的感觉都没有。

    容肃看穿了他的心思,道:“现在他不过是一介草民罢了。”

    裴元修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转而目光又变得有些复杂。

    容肃见他一瞬不瞬盯着周舟瞧,心不由自主紧了一紧,但感觉到后即刻就将之拂去,冷然道:“皇上准备如何处置?”

    “前朝余孽,应该是要斩草除根杀了干净吧?”裴元修围着箱子转了一圈,手自然还是拢在袖口里,“朕的父皇当初就是下令斩杀所有绿氏子孙的……”

    容肃默然,他已经准备好了,只要裴元修一声令下,他就下手杀了这孩子。

    “不过说真的,真的有必要杀了他么?”哪知,裴元修却抬起头一脸怀疑的看着他。

    “……”不杀了他还能怎么!

    裴元修眨了眨眼,道:“你看啊,绿氏被父皇杀得只剩这么一个了,可就这么一个,难道还有什么匡扶大颂的本事?”

    “……”所以你想说什么?

    “其实朕没事的时候一直再思考一件事……”裴元修的表情变得深沉,“古往今来朝代更迭那是难以避免的事,虽然朕也想我大延能千秋万代,不过根据史上每个朝代总不过数百年的历史看来,千秋万代不过是痴人说梦!那也就是,我大延有朝一日,说不准也会跟颂国一样,被打败,被消灭。那么,现在,我们裴氏将绿氏赶尽杀绝,那到了那时候,继任的国家是否也会将我们裴氏杀得一个不剩?”

    裴元修的声音不大,但够清楚,更何况还是这么一些话,容肃听着便只觉惊心动魄。

    ——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他怎么能说得这么从容!

    好吧,他是皇上,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有人治他的罪……可是你真的不怕裴氏先祖从地底下爬出来将你掐死么!

    容肃再一次想起了他们曾经在边关时度过的艰苦却又荒谬的生活了……

    “……所以阿肃你看,朕要不要饶他一命,也算是为了后世子孙积点德?”裴云修小心翼翼说着,像是在征求容肃的意见。

    容肃听着那声“阿肃”,眼皮子颤了颤,不过还是阻止他那些荒唐的念头再说,“皇上万不可有这样的念头!我大延国力昌盛正蒸蒸日上,万不可与前朝那些腐朽之国同日而语,我大延……”

    “哎呀阿肃,你就让朕装一回仁慈不行么!非得逼得朕将内心深处邪恶的打算说出来!”裴元修有些郁闷的打断了他的话。

    “?”容肃茫然。

    裴元修转身坐回软榻,继续盘腿,嘀咕道:“现在虽然绿氏皇族被灭光了,但是颂国还有一些残余势力在天下各处闹出纷争,有的甚至还找出了几个冒牌的皇族,这些势力分散着不足为惧,可是这边一下那边一下的捣乱实在让人头疼,所以朕就想,干脆留下这孩子,打出他才是绿氏正牌皇子的旗号,然后好生养着他,你看他那么小,肯定什么都不懂,灌输个几年,自然就依附着我们,到时候堂堂皇子都仰仗着我们度日,那其他那些人还能有什么理由犯乱?颂人可是一向忠君事主的很!”

    说完,裴元修继续抬着眼皮瞅容肃,表情有些无辜。

    容肃却已然又一次被他的话震慑住了,这一计,实在是太高了!怪不得要活捉回来!只是……这真的是当年那个胆小怕事憨实可靠的皇五想出来的么?

    容肃突然发觉,在不知不觉间,似乎什么地方开始起了变化,不过皇上能强大再好不过了!

    “那现在他该怎么处置?”

    裴元修挠了挠头,沉吟半晌回道:“现在颂朝余党已经很久没有在作乱了,最近事情又比较多,那不如先将这孩子的事缓一缓吧!阿肃你先继续看着这孩子,等时机成熟再将他提出来。”

    裴元修说得很随意,容肃却不自禁咬紧了牙关。

    所以,他还得继续跟这个孩子在一块么!

    容肃突然有一种麻烦无穷无尽接连不断到来的感觉……

    “哦对了,话说之前朕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裴元修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又变得有些鬼祟。

    容肃一时想不起,便问道:“什么事?”

    “就是那个事嘛!你要知道若不是知道你回来了,朕这次去大钟山都不想回来了!”裴元修很是愤懑。

    容肃一想,明白了。

    怪不得他这次去大钟山去了那么久才回来!

    或许是后宫太过强悍,特别是李皇后,此时正值虎狼之年,便总是抓着裴元修欢好,裴元修本就体软,又对李皇后心有芥蒂,振了几次雄风之后便再硬不起来。男人硬不起来是何等丢面子的事,更何况还是一国之君,所以裴元修心急如焚,便暗中寻找救治之道,而在一次无意中,他看到一本极为香-艳的春-宫小本,然后……神奇的挺立起来了!

    只是一本看了几次之后就没法再持续了,为了雄风不倒,裴元修便开始找到容肃,让他四处搜寻……

    能把如此隐疾告诉自己,那真是天大的信任,所以就算容肃听到这话之后有点脸热,但还是义不容辞的接下了。而在一次偶然间,他突然很好奇那些本子到底为何有这么大的威力,所以他就翻开了……

    想着那些画上的内容,容肃脸色变得不自然,赶紧拂去,回道:“东西已收集不少,臣回府后便即刻猜人送来。”

    裴元修支吾的应了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容肃觉察到了,便又转开话题,“臣还未感谢皇上替臣压下宋丞相弹劾一事。”

    裴元修目光一闪,笑了下,回道:“他只怕是老糊涂了。”

    “臣已经想好了对策,断不会给皇上添忧的。”宋之谦也算重臣,他为难自己,皇上虽然压下,只怕也惹来极大非议。

    “你的对策是什么?”裴元修笑嘻嘻的。

    容肃冷冷一笑,也不隐瞒。

    裴元修听完,眼神有些变了,不过很快又笑道:“容卿不要玩得太过火就是了。”

    容肃眉头微微一皱。

    裴元修端起了边上的杯子,喝了一口,似想起了什么,又叹到:“过两天是学子宴,朕又要大费脑筋的去听他们文绉绉的说些听不太懂的话了……”

    裴元修功课一向不好,容肃自然知道,所以听着这声抱怨,会心一笑。

    裴元修也跟着笑,只是笑着笑着,头一低,又开始喝茶,然后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落了下来。

    ……

    夕阳下沉的时候,容肃告辞,身后随从依然抬着那口箱子。

    该怎么处理?容肃坐在马车里有些头疼。

    第一个念头是继续将这孩子关在密室里,只是这样他就又要烦心了;第二个念头是将这孩子扔进地牢,可是……那样是不是太便宜那个女人了?!

    想着周锦那张平静的脸,容肃就觉得一阵不爽。不过是个贱妇,作什么大义凛然!想当初不是还勾引着自己行那事!

    容肃心里又开始嫌恶起来,可不知为什么,这股嫌恶却没了先前那么浓烈。

    因为在她缠着自己腰低低呻-吟的画面再次涌入脑海里时,原先他看到的那些春-宫图上的画面也一齐涌入,然后虚虚实实阵阵重叠。

    晃了晃头,容肃突然有些轻微的晕眩,似乎在刚才的一瞬间有很多东西齐齐涌入,可是又很快消失,让人看不分明。

    肯定是自己失去的那四个月记忆!容肃烦躁的想着,

    马车停下,容府到了。

    一路走至书房,并唤来一名极为信任的心腹。交待了一些事后,那名心腹带着箱子走了。

    容肃站在窗前,看着连人带箱消失在了如墨般的夜色里,心里稍微松了松,终于暂时解决掉一个麻烦了。

    想到裴元修托付给自己的事,他又转身向高耸的书架旁走去。

    一个精工细作的锦盒,一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满了一本本颜色绚丽的小本子。容肃本想唤人来即刻送进宫,可是当目光触及到一个封面时,脚步顿住了。

    封面上画着一个冶艳的女人,薄纱半遮,香肌尽露,仰着头,挺着胸,眉头轻蹙,朱唇半启,而她的身下被一团怒放牡丹给掩住,却也依稀能看清是一个男人正在埋头于下……

    轰!

    记忆的一角被掀开!

    “锦娘!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锦娘!你什么时候跟我成亲?”

    “锦娘!你要不答应跟我成亲我就不起来!”

    “锦娘,我还想再来一次,嘿嘿。”

    “锦娘……”

    手中锦盒“哐当”掉下,散落一地春-宫,这一页月下吹箫,那一页□暗扫……天地顿时崩裂,乾坤刹那旋转,而在万事万物都变得乱糟糟闹哄哄间,容肃却始终见得那个女人端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笑。

    ……

    ……

    原来,不是她勾引了他,而是他强迫了她!

    ……

    ……

    这边,容肃魂飞魄散不知今夕何夕,那边,李香年捏着手中的纸,呢喃道:

    “三甲第十二名,顾允抒……昌平县大康镇人士……大康镇……呵呵,有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李贱-人,你又想使坏了么←_←不过请不要大意的使坏吧!\(^o^)/~我为你加油我为你欢呼,儿子,大胆上!亲爹罩着你!

    不要怀疑,俺是李贱-人的亲爹^_^

    二更搞定,拍拍屁股滚走~哦,忘记放个东西了

    【以下是之前写在前面后来修改后删掉的关于周舟的身份来历等等东西】

    周舟为什么是一个孤儿,这桩事情要从前朝灭亡说起。

    三十年前,北延灭南颂,憾帝暴戾,为斩草除根,尽杀绿氏皇族。然而,百密终有一疏。

    颂太子风流,一次下江南,见一浣纱女子姓阮者貌美,心动,遂诱之。阮氏天真,难以招架,便身心皆相许,并在太子走后痴心等待宫中派人来接。谁知等到怀胎三月依然不见君至,腹渐显,阮氏心焦,便书信一封入京。太子见信,恍然想起江南还有一笔风流债,便忙派人去接。

    彼时,两国战事已热,这般那般之下,阮氏又耽搁了一个月才出行。本以为以后便是一朝升天富贵无边,谁曾想,走到半路,噩耗传来,国已破,太子已亡,绿氏子嗣皆被诛杀。顿时,太子妃的美梦破碎,刀下魂的噩梦袭来。

    只是阮氏看似柔顺实则坚韧,明白一切已无力回天时,毅然决然的喊住马车掉头行驶。为了保住腹中胎儿,她再不能入京!

    而后,她带着老母背井离乡隐姓埋名,只为让自己的孩子安然成长。而这时间一过,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后,延国宫人在整理前朝遗物时,发现了当年阮氏写给太子的信,于是,落网的绿氏余孽彻底成了延国陛下的眼中钉,势必要将他处之而后快!但是,此事甚密,不得让他人知道——延国灭颂,颂人刚硬皆不服,多有反阻,这些年已然集聚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如若让他们知道绿氏皇族尚有余脉,天下必再掀动乱!因此,查寻余孽下落的任务落在了不在百官之列却凌驾于百官之上的监察司手中,一切,都要在暗中进行。

    这一查,就是五年。

    五年后,前朝太子遗孤下落终于找到,新晋的监察司左指挥使容肃率人赶到,却发现太子遗孤于去年病逝,而他的遗腹子又已被人抱走。

    这是身为祖母的阮氏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风声后,果断的将只出生不到一月的婴孩带走了。

    只是当时阮氏已经年近五十了,常年的奔波儿子的早逝早已摧垮了她的身体,所以拼力逃了一个月,她便迎来了自己生命的终结。

    那时是在河边,她抱着襁褓里的婴孩痛哭不已,她不怕死,可是她死了,她的孙子怎么办?

    想了又想,她终于决定听天由命。

    捡来一只大木盆,将孩子放上去,推至河里,让它随波逐流。

    如果你命大,自会有天助有人救,如果绿氏子孙血脉该绝,那么阿奶也认了——看着木盆飘远不见,阮氏的脑海里浮过她这生命里,最后一一个念头。

    而放木盆的那条河流,叫做清溪河,它的下游,就是平安镇。有如冥冥中注定的一般,在木盆飘到平安镇的时候,一棵倒下的树拦住了它的去路。

    飘了一夜,盆中婴孩哭了睡睡了哭,气息奄奄,而就在他再一次饿的无力哀嚎时,一个少女背着竹篓走过,然后划拉着木盆将它抱起。

    那个少女就是周锦,彼时十四岁,刚死了养父,只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住在棺材铺。也不知是出于母性还是同命相连还是孤独太久,在犹豫了半瞬后,她毅然选择将这个婴孩带回去再养起来!

    她姓周,他便姓周,它坐木盆而来,便正好名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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